第四节 释如来博士
林沁一结束了在青岛的疗养，回到自己的研究所。这一次青岛之行虽然没有什么大的收获，但赫勒教授的故事却给了他很大的启发，这就是地球的内存物质和构造，需要重新确认，而这或许对于研究和破解“地球人”有益。第二天，林沁一召开小组会议，会议主要是讨论和制定下一步的研究计划。对于这个小组的成立，中科所的目的是很明确的，那就是探索宇宙生命信息，所以说这个研究所的成立是专为林沁一的研究课题而设立的，整个小组的成员实际上都是林沁一的助手。小组会上，林沁一提出了下一步具体的研究计划和内容，大家讨论了一番，作了一些补充和小修改，研究计划便定下来了。其实这也只是一次例会罢了。
一个周末的傍晚，林沁一与往常一样又一次翻过蟠龙山来到了山北坡的那个狭长的小山谷―月亮谷，这里是林沁一周末傍晚常来的地方，从研究所的天文台下山只需要４５分钟的时光，比从南坡下山到天心湖公园大约多２０分钟。这山谷非常幽静，虽然没有山南麓天心湖公园的奇旎风光，倒也是一个休闲散步或思考问题的一个清心之处。此时此刻，林沁一心情舒坦，不知不觉就唱起了温州老家的鼓词：“六月荷花水面红，大闹天宫孙悟空，五彩云头翻斛斗，一跃十万八千里．．．．．．”林沁一一边哼着温州鼓词，一边沿着熟悉的山谷小径，散漫地往前踱着方步。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天色渐渐蒙胧起来，这山谷比公园更显三分暗淡，太阳自然是下山得比别处早。林沁一抬头往东望去，一轮皓月已悄悄地挂在高远处的树梢枝上，淡淡的月色无痕地洒在错落无致的草草木木上，不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空谷鸟鸣，更增添几分宁静，就连近处的蝉鸣也开始轻轻敲打着人们的耳膜。林沁一一边漫不经心地散步，一边翻腾着积聚在脑海中的问题。忽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分明是释如来博士。
难道他也有到这里散步的喜好？林沁一寻思着，快步走近一看固然是释如来博士。
便问道：“小释博士，你也常来这里。”
释如来转过身来，笑了笑，没有回答。
但这一笑，是林沁一两年来从没见过的富有弥勒佛笑意的传神的一笑。林沁一觉得好生奇怪，正视着释如来，只觉得此刻的释如来有点陌生。正迟疑间，蓦地发现释如来周身似乎发出幽蓝幽蓝的光辉。刹时，林沁一浑身感到几分悚然，但作为天体生命的物理学家，是绝不会与我们常人一样感到害怕的，因为他们打心底儿是没有“鬼魂”之类的心理反应的，相反，倒希望遇见这类异象异物，所以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的心态。
这时，释如来也移步靠近林沁一，以前所未有的和声细语明明白白对林沁一说：
“林沁一，在我们的世界里什么事情都可能存在和发生，我现在告诉你一些事情，你不要感到惊奇。”
释如来长期以来工作上认认真真，凡是交代给他的任务都能按时完成，但也没有什么创新，平时除了与林沁一有交谈之外不大与其他同事聚谈，从表面看显得默默无语，对工作以外的事情更是不在意，似乎都与已无关。而现在，却一改常态，话题一转，开门见山、单刀直入对林沁一说：
“１９９３年，在美国你的恋人沁依琳考察火星，着陆火星后失踪，那不是一起事故。”
林沁一大感意外，释如来怎么知道这件事，难道Ｓ．Ｕ教授告诉了他，便问道：“你认识Ｓ．Ｕ教授。”
释如来道：“我知道Ｓ．Ｕ教授，但并不认识他。”
林沁一半晌不语，默默地注视着释如来。
夜色开始沉下来，月光如洗，给月亮谷镀了一层银白色。林沁一感到眼前的释如来不是他的同事，更象是一名深不可测、神通广大的长期卧底在自己身边的科技间谍。
当然，释如来并不是科学间谍。
释如来继续告诉林沁一：
“沁依琳与那位一同失踪的同事都是外星人，但并不是我们金星岛的人，他们来访地球是出于对地球的好奇，他们来到地球后，通过多年的观察，并没有发现人类有什么可取之处，反倒令他们厌恶的是人类的自私和残忍，他们早就打算离开，唯一令沁依琳留恋的是你对他的爱，这种爱在我们外星人之间是少有的，也正是这种爱，沁依琳犯了外星人不能与人类“恋爱”的禁忌。除此之外，他们还有另一个禁忌，就是他们离开地球时，必须不让地球人发觉。因此，随火星探测器上天，然后失踪是他们求之不得的好差事，也是他俩悄悄离开地球的好机会。”
林沁一听了，如坠云梦，不信不疑，两眼仍只是反复打量着释如来。
释如来博士坦率地对林沁一说：
“我也是外星人，来自河外星系的一个叫金星岛的宇宙岛屿上，离地球有50万光年之远，当时我们金星岛有十位能者经常外出探访生命之星，以寻找和联络宇宙中其他星球上可能存在的高级智慧生命，我和“地球人”就是其中的两位，现在“地球人”留在你们的地球核中，这次我是受我们星球的委派带着双重任务而来，来的时候我们的星球动用了超能量搬移了超型蠕虫洞让我从时空隧道过来，我肩负两大使命，一是拯救我们的同胞，原计划要把“地球人”带回金星岛去，但我这次不能带走我的同伴，因为他的剩余能量实在太小了，二是拯救你们的地球，因为我们观察到你们的地球不久将因自然生态失衡而频临自我毁灭的危险边缘，而救助具有生命的星球也是我们神圣的义务，但不巧昨天我收到金星岛发来的加急讯号，我们那里将要发生一场大事也许是灾难，我必须马上回去，但现在蠕虫洞的一个端口已移放在银河系的织女星的一号卫星处，因此我得先上银河系，现在我要告别你们了，按照你们地球人类的话讲，相识一场也是缘，我与你相识一场，今晚特来与你告别，我已在房间里留有’留言条’，你向单位就说我擅自离职好了，现在如果你有勇气，我可以带你去遨游太空。”
林沁一心里想，就算你是外星人，你们星球在那遥远的地方，离地球有几十万光年之远你是如何收到这一讯号的呢，莫不是诓我吧，心里这样想，又不好意思开口询问。
释如来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说：
“我们的同乡运用心灵感应术告诉我，我们的星球将发生大事，让我尽快回去，如果没有意外的事件，他们是不会启用心灵感应术的”。
心灵感应术，林沁一心里一怔。
这一怔，也被释如来察觉了。释如来也不等他发问，便笑着说：
“我说的心灵感应术其实是盗用你们的习惯叫法，为了让你听明白一些而已，所谓心灵感应术严格地说就是你们现代物理学中的一门分支，叫量子力学，它即是量子力学的一门应用技术。自从你们人类19世纪进入通信时代以来，科学家们就一直梦想着寻找一种比光速更快的瞬时通信方式，这种方式可以使得信息的传递不再通过信息载体的直接传输来完成，而是通过一种类似于心灵感应的类似机制来完成，从而使通信不再受空间距离的限制，这就是量子超光速通信，它与传统光速通信相比，具有零距离和完全抗干扰的优点。”
林沁一研究过相对论和量子力学，相对论和量子力学是20世纪以来物理学最惊心动魄的发现，它们不仅使人类获得了对自然界前所未有的深刻理解，同时它们所引发的技术革命，犹如当初激光的发明、电子计算机的出现，会极大地改变人类的科技进度，同时还会改变人类的生产和生活方式。然而，相对论和量子力学至今为止物理学家们却不能使她们“和睦相处”，这是因为，一方面相对论不允许任何比光速更快的物质运动和信息传输，即学速是物质运动速度的极限，这也是爱因斯坦的结论，而在另一方面，量子力学却允许某种神秘的超光速影响的存在。根据量子力学理论，在相互耦合的微观粒子（如电子、光子等）之间存在某种神秘的超光速关联，这也是量子力学理论的预言。通过实验就可以发现，如果我们对其中的一个粒子进行测量，另一个粒子将会瞬时“感应”到这种影响，并发生相应的变化，无论它们相距多远。这种量子超光速影响相类似于我们通常所说的心灵感应，爱因斯坦讥讽它为“幽灵式的超距作用”。现在大量的科学实验已证实了量子力学的这一预言，并显示了微观粒子之间的确存在着“心灵感应”。人们常说的维比光更快，就是针对这种情形而言的。
释如来接着告诉林沁一：
“人类要探索宇宙，必须应用量子通讯，地球现在是人类的家园，但人类不能永远生活在地球的摇篮中，一旦将来环境迫使人类必须离开地球，如果没有量子通讯那是无法实现的，而人类离开地球只是时间的问题。就是今天人类在地球以外探索宇宙空间，仅有光速通信是完全不行的，宇宙飞船到达距地球1光年以外的其他星球，它与地球之间的无线（光速）通信便存在两年之久的时差，如果宇宙飞船要到达一万光年以外的星球，光速通信将完全失去意义。因此，超光速通信无疑将成为未来通信技术的主要方式。利用超光速通信，空间距离将不再成为通信的障碍，人们可以在相距任意遥远的地方进行实时交谈，我们的星球早在五千年前就进入超光速通信时代，这一点我估计你们在百年之后也可做到。”
林沁一此时仿佛是在听一位新来的老师讲一门全新的课程，又仿佛是在儿时听爷爷讲童话故事，如痴如醉，痴而不呆。
他完全忘却了眼前的释如来原本是他的一位同事，并且是共事了两年的同事，而现在却突然变成了一个童话故事中的超人。
并且释如来还邀请自己遨游太空，这不是在梦里说话吗？
可这又不是梦，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跟随他去，还是不去，林沁一心里十分矛盾。因为这一去，其后果无法设想，如若不去，则失去千载难逢的机会。必须当机立断，可谁又能做到当机立断呢？
释如来博士也不等林沁一作答，接着对林沁一说：
“我要把遨游太空的可能后果告诉你，遨游太空有三种可能的后果，一是你可能因为不适应宇宙间的环境反应，而命丧太空，譬如说宇宙间充满着各种各样的光和粒子，其中有不少的光和粒子对人体是有危害的，太空服虽然可以阻挡它们，但也不能完全保证；二是你可能有去无回永远留在太空而失去亲人和故乡，因这进入太空深处，很可能就无法回到地球，而滞留在其他星球或者在太空中消失；三是你可能重新返回地球，这种机率虽然很小，但可能性还是存在的，问题是你虽然可以返回地球，但那时的地球已经不是你离开时的样子，你的所有朋友和亲人早已谢世，所谓‘天上一日地上三年’。所以，你要三思而行，慎作决定。”
其实，释如来是希望林沁一跟随他去的，因为，只有这样，释如来肩负的其中一大使命才有转托给林沁一的可能。
而这个选择对林沁一来说实在太突然了，也实在太难了。因为这几乎是生与死的选择，接受了，那可是九死一生。虽然林沁一明白，生命科学的探索是现代自然科学最难攻克的课题，它不仅仅要在传统的生命理论上建立起全新的在现代物理理论基础上的现代生命科学理论，而且要通过千百次的实验来证明新的理论和新的发现，多少科学家为之煎熬和付出一生的劳动，至今仍没有取得人们所期望的成果，要取得生命科学的真正成果不知还要几代科学家、多少科学家为之奉献生命。今天，如果同释如来共游太空，即使没有收获也已有最大的收获，那就是证明释如来是外星人，地球之外还存在高智慧的生命，这本身不就是一大发现吗？为了人类最伟大的科学事业，我一个小小的生命又算得了什么呢？即使为之献出也是何等的价值和壮烈。想到这里，林沁一已暗中下定了赴汤蹈火的决心。
是呵，谁也不曾想到在这科学探索的道路上竟会有这种选择！
此时此刻，林沁一既把今晚的一切和未来的可能视作梦境，同时又做好了为科学献身的准备。
稍过片刻，林沁一静下心来，面对眼前熟悉的释如来和月亮谷的一草一木，又觉得这是真实世界，他犹豫了，犹豫了好一阵子。然而，这机缘实在是再世难逢呵，千年也不见得能等到这一回，岂能放弃。看着释如来，林沁一心里想：他为了寻找自己的同伴和拯救我们的地球不远万里冒险来访地球，我为了全人类的事业和地球的安危，难道不值得冒这个险吗？难道不值得去尝试和付出吗？
“只要你带我去，我不考虑什么后果，”林沁一终于下定了决心。
释如来博士见林沁一去意已决，心中十分喜悦，便不再多言，仰望星空，生出许多感慨。沉寂了许久，释如来从随身携带的工具箱中取出两件半透明的厚厚的套装，自己穿上一套，另一套给林沁一穿上，并让他戴上一顶带面罩的头盔，穿上一双雪靴似的鞋，腰间还系上一条宽宽的别着许多玩具般小东西的腰带，然后，从工具箱中拿出一件看似手机模样的东西，用左手按了几下键，最后伸出不容动摇的右手握住林沁一的左手，口中似乎念念有词。稍过片刻，林沁一已觉得自己的身体慢慢地升浮起来，不会儿升空的速度越来越快，很快便向天空远方飞翔。释如来博士低头俯瞰大地，似有留恋之意，林沁一这时也不禁低头俯视，大地渐渐地变成一个巨大的象梨子似的椭圆形球体。
“啊，这就是我的故乡，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
顿时，一种不名状的莫明感觉涌上林沁一的心头，他想喊叫一声，并本能地想说一句：再见。可是一下子张不开口，也发不出声，只能从心底里呼唤：
“我的故乡，再见了！” 在快速升空的过程中，林沁一也曾经努力过，企图使自己停顿下来或慢下来，可已是身不由已，两人以极快的速度离地球远去，他很快地意识到自己的行动已被释如来博士所控制。这时，只觉得释如来的手握紧了一下，远去的地球又很快地变大了，他们又飞回来了。林沁一想，难道释如来知道我的心，要把我送回家吗？他们呼啸着越过高山，飞过大海，林沁一看见了万里长城，看见了一抹雪山，看见了有一点发亮的金字塔。林沁一马上明白，这是释如来博士带他向地球作最后的环绕式告别。其实，林沁一此时没有感觉到释如来虽然不是地球人，但他毕竟在地球上生活了几年，那能没有一点情怀心愫，谁也不会知道，释如来博士可能比林沁一更怀念地球，因为他拯救地球和同伴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他只所以要飞回金星岛，是因为他收到金星岛向太空发出的求救讯号。他之所以要带着林沁一博士，是估计自己没有机会再访地球，那拯救地球和同伴的使命的唯一的希望也只有委托林沁一了，若要林沁一去完成这两大使命，最起码必须让他掌握必要的太空飞行技术和亲历太空。这也是释如来最后下决心暴露自己和让林沁一冒险遨游太空的原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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